货轮破浪前行,船体在深蓝海面上划出一道雪白裂痕。最快更新小说就来Www.BiquGe77.NeT西哈努克港的灯火早已消失于地平线尽头,唯有头顶星河如织,仿佛为这艘暗夜之舟加冕。密室中,那幅画像静静悬挂,油墨未干,像是刚刚完成的一场仪式。
罗海峰并未随船出发。他仍伫立在缅北基地的高塔之上,手中握着一部老式胶片相机那是1983年果栏街市那天,少年扒手塞给他的“谢礼”。镜头里曾拍下他人生第一张“权力”的影像:一个警察在巷口茫然四顾,而他在阴影里冷笑。
如今,这张底片已被数字化,嵌入“逆命”代码的核心层,成为抵御时间篡改的锚点。
“老板。”舒天娅走进来,声音比往日低沉,“东方寰宇航空首航成功,林昭已按计划将三枚量子脉冲装置运抵伊斯坦布尔、内罗毕和利马。我们的人确认接收,节点部署完毕。”
罗海峰点头,目光未移:“守钟人有动静吗”
“没有直接行动。”她顿了顿,“但我们监测到七十二个异常i同时访问九龙会旧档案库,全部使用仿生人格登录,行为模式高度一致是ai代理。他们在模拟你的决策路径,试图预测你下一步的动作。”
“可笑。”罗海峰轻笑一声,“他们以为我是靠逻辑统治江湖不,我是靠记忆。”
他转身走向控制台,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,调出一段监控视频:画面中,赤柱监狱的“灯塔”枢纽正在传输数据,但信号流经的并非官方线路,而是通过一台伪装成空气净化器的微型中继站,接入一条埋设于地下三十年的英殖民时期电缆。
“这条线,当年是用来监听中共地下党的。”他说,“现在,它反过来听美国人的心跳。”
舒天娅忽然皱眉:“等等这段信号里夹杂着一段奇怪的音频波动,频率极低,像是某种共振”
罗海峰瞳孔微缩。
他听出来了。
那是摩尔斯电码。
不是现代加密通讯常用的国际标准,而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港英警方内部特工才懂的暗语。
滴滴滴答答答滴滴滴。
sos。
但不是求救。
是挑衅。
“有人在用我的语言说话。”他低声说,“而且,他知道我会听见。”
他立刻下令:“切断灯塔所有外联通道,启动物理隔离。通知林昭,暂停后续航班调度,所有耀元交易暂时冻结十分钟。”
命令刚下,整个基地的灯光骤然熄灭。
备用电源三秒后启动,但主服务器群已出现短暂断连。当系统恢复时,屏幕上跳出一行新信息:
未知来源
“你记得阿珍吗”
罗海峰的手猛地攥紧。
阿珍。
这个名字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,打开了他心底最不愿触碰的抽屉。
三十年前,她是九龙会最早的女会计,也是唯一一个看穿过他野心的女人。她曾说:“你不怕死,也不怕穷,只怕被人忘记。”后来她在一次清剿中被捕,拒不招供,被关进赤柱整整十八年,出狱那天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旗袍,在码头跳海自尽。
没人知道为什么。
直到此刻。
“这不是攻击。”罗海峰喃喃道,“这是唤醒。”
他猛然意识到“守钟人”根本不想杀他。
他们想让他痛苦。
他们找到了他唯一的情感裂缝,并精准刺入。
“查”他吼道,“给我查这行字是从哪个节点传进来的哪怕是挖穿地球,也要把那个人揪出来”
十分钟后,结果出炉。
信号最终溯源至香港鱼涌一座废弃工厂,那里曾是九龙会1987年的地下钱庄据点,九十年代拆除后改建为停车场。奇怪的是,该区域并无网络接入记录,甚至连电力供应都在五年前切断。
可就在三分钟前,一台老旧的电报机自动开机,发送了这组摩尔斯信号,随后烧毁主板,彻底瘫痪。
“不可能”技术员声音发抖,“那台机器至少报废二十年了。”
罗海峰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荒诞却无法否认的可能性:
有人复活了过去。
不是用科技,而是用信仰。
就像他重建九龙会一样,也有人,在用残存的记忆与执念,重建对抗他的力量。
“不是守钟人。”他睁开眼,语气冰冷,“是旧时代的幽灵。”
他拨通王耀堂电话:“召集影刃剩余人员,准备空降香港。我要亲自走一趟鱼涌。”
“太危险了”舒天娅拦住他,“这明显是陷阱对方知道您一定会去,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”
“那就让他们网住我。”罗海峰穿上黑色风衣,戴上一副无框眼镜,“如果这是阿珍的召唤,我不去,才是真正的失败。”
两小时后,一架私人直升机从云南边境起飞,贴着海岸线低空飞行,避开雷达监控,直扑港岛东区。
雨又开始下了。
细密如针,扎在维多利亚港的水面上,泛起层层涟漪。
heiter 在鱼涌一栋写字楼顶悄然降落。罗海峰独自走下舷梯,风衣下摆被雨水浸透,拖在地上,像一条黑色的尾巴。
他步行至那座废弃工厂,推开门。
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。
里面漆黑一片,只有角落一盏煤油灯亮着,昏黄的光晕中,坐着一个女人。
白发苍苍,背脊佝偻,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账本。
正是阿珍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抬起头,眼神清明如少女。
罗海峰脚步一顿。
“你不是死了吗”
“我跳了海。”她笑了笑,“但我没死。有人救了我,藏了我,等这一天,等了三十年。”
她翻开账本,第一页写着四个字:
“你还欠我一句谢谢。”
罗海峰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“谢谢你,阿珍。谢谢你当年没说出我的名字。”
她摇头:“我不是为你守密。我是为我自己。因为我知道,如果你倒了,这个世界会变得更糟。”
她指向墙上一块剥落的墙皮,后面露出一行红漆字:
“正义不在法庭,而在清算。”
“他们叫我钟摆。”她说,“我是守钟人的起源,也是最后的仲裁者。我不信法律,不信政府,只信一个人能否扛起黑暗而不堕落。三十年来,我看着你建帝国、洗黑钱、操控市场但我更看到你阻止了三次大规模毒品战争,保住了十万底层劳工的命,甚至暗中资助过六个国家的贫民窟医疗站。”
她站起身,颤巍巍走到他面前:“所以,我不是来杀你的。我是来问你一句你还记得最初的誓言吗”
罗海峰低头。
他记得。
1983年那个雨夜,他跪在果栏后巷,对那个少年说:“从今往后,咱们不抢穷人,不害无辜,只向恶人收税。”
“我记得。”他说。
“好。”阿珍点点头,“那我就帮你最后一把。”
她递出账本:“这里面,记着九龙会最初三十年的所有秘密交易、背叛者名单、以及一份从未启用的核选项。”
罗海峰翻开最后一页。
是一份股权协议。
标的公司:香港联合交易所。
持股比例:517。
受托人签名栏,赫然是他年轻时的笔迹。
“你在回归前半年,就买通了三位大股东,拿到了联交所的实际控制权。”阿珍说,“但你从来没动用过。你说一旦动手,就再也不能回头。”
罗海峰呼吸微滞。
他几乎忘了这件事。
那是他为自己留的终极武器只要他愿意,可以在一个交易日内做空港股所有蓝筹股,引发金融海啸,逼迫港府谈判。
但他始终没用。
因为他知道,一旦用了,他就真的成了妖。
“现在,是时候了。”阿珍说,“他们要动用时间锚第二波攻击,目标是你在1995年策反的港督私人顾问。如果成功,你将失去对回归谈判的暗中影响力,九龙会的历史地位会被彻底抹除。”
罗海峰闭上眼。
他知道,这一战,已无可退。
“你帮我守了三十年。”他轻声说,“现在,换我来守你。”
他拿起手机,拨通林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