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侦查守卫失效后,纯粹的、不带一丝蓝光的黑暗像沉重的淤泥,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,灌满土屋,塞进我的口鼻耳眼。视力彻底沦为累赘,听觉、嗅觉、皮肤对气流的感知,被无限放大。
远处病舍里压抑的呻吟,门外看守时断时续的鼾声,墙角老鼠窸窣跑动带起的尘土味,还有我自己沉重缓慢的心跳、每一次吸气时肺部湿啰音的摩擦、以及全身各处伤势在寂静中此起彼伏的、细微但清晰的痛楚交响……这一切,构成了我感知中的全部世界。
冰冷,肮脏,疼痛,孤立无援。
这就是我的第二日开端。
我趴在地上,离破木板还有几步距离,却感觉像隔着一道天堑。挪动身体带来的剧痛和体力消耗,让我短时间内无法再动。只能像一摊真正的烂泥,瘫在门口冰冷潮湿的泥地上,等待身体攒出一丝回板的力气。
时间在黑暗中缓慢爬行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半个时辰,或许更短。胸口的“饱胀感”依旧存在,沉甸甸的,但那种温吞的感觉里,似乎多了一丝极细微的、不易察觉的“流动感”?像有什么东西在印记深处缓慢消化、转化。
我没有余力去深究。全部的意志都用在对抗疼痛、寒冷和维持清醒上。
终于,左臂恢复了一丝力气。我用肘部支撑,配合右腿蹬地,一点一点,以比蜗牛还慢的速度,向着破木板的方向蠕动。
这个过程没有技巧,只有忍耐。汗水混着地上的尘土,在身上糊了厚厚一层。右臂骨折处每一次轻微震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,眼前阵阵发黑。
但我不停。
停下来,就可能永远停在冰冷的地上,像这病舍里许多无声消失的人一样。
终于,手指触到了粗糙的木板边缘。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,翻身上板,整个人瘫在上面,像一条离水太久的鱼,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。
短暂的昏迷,或者说是极度的虚脱,攫住了我。
再次恢复意识时,土屋上方那个透气孔,已经透进了灰白色的、属于清晨的天光。光线微弱,勉强能勾勒出土屋内污秽的轮廓。
天亮了。
第二日,正式开始。
我躺在木板上,没急着动。先感受身体状态。
生命值没有明显变化,还是24%左右。但内腑的稳定感更清晰了,清露丸似乎真的起了作用。左臂虎口的伤口不再渗血,传来结痂的麻痒。最明显的是体力,经过一夜的煎熬和刚才的挣扎,非但没有耗尽,反而恢复了一丝——虽然依旧少得可怜,但至少能支撑我完成一些极小幅度的活动。
这是好事。也是那“烤糊的饼”和印记“饱胀感”带来的微弱滋养?
我尝试活动左手手指,缓慢屈伸。还行,虽然酸痛,但控制力比昨天好了一点。
右臂依旧动弹不得,稍微意念集中到那里,就是一片尖锐的警告痛感。
现在,盘点资源,制定计划。
资产:两颗完整灵石,一颗半废有裂的灵石,小喇叭一个,能量点2.1,杂粮馍两个,清水少许,半块系统饼。
目标:继续恢复,应对可能的探查,打探关于“测灵阁复检”的更多细节。
第一步,食物和水。
我小心地拿起钱多留下的水囊,喝了一小口,滋润干裂的嘴唇和喉咙。然后,掰了半个杂粮馍,就着水,一点点咀嚼吞咽。这次吃得更慢,更仔细,感受着食物转化为最基本能量的过程。
胃部得到了安抚,虚弱感被驱散了一丝。
第二步,警惕。
失去了侦查守卫,我现在是真正的“瞎子”。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听觉和……直觉。
我竖起耳朵,仔细分辨外面的声音。
看守的鼾声停了,传来他起身、走动、咳嗽、以及对着墙角撒尿的声音。然后是其他土屋里陆续响起的、更加虚弱的呻吟和哀求(可能是讨要水或食物)。偶尔有匆忙的脚步声经过通道,可能是其他杂役奉命来送“药”或处理秽物。
没有李四那种外八字的脚步声,也没有赵虎阴冷的嗓音。
暂时安全。
但我不能放松。赵虎的栽赃计划落空(东西不在我身上),他一定会采取其他行动。还有王执事那边,三日期限在逼近。
我需要信息。需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,尤其是关于“测灵阁”和“灵根复检”的风声。
钱多……他还会来吗?
这个念头刚起,门外就传来了极其轻微、带着犹豫的脚步声,停在了我的土屋门口。
是钱多!
我的心提了起来,但没出声,只是静静听着。
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,钱多瘦小的身影挤了进来。他脸色比昨天更苍白,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黑眼圈,显然一夜没睡好,或者担惊受怕。
他看到我已经挪回木板,似乎松了口气,但看到我满身尘土和血污的狼狈样子,又露出不忍。
他快步走到木板边,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,这次里面是两个还带着些许温热的馍,和一小块用叶子包着的、黑乎乎的、像是咸菜的东西。
“林翔,你……你好点没?”钱多压低声音,带着关切,“昨晚……昨晚刘莽那疯子是不是来过了?外面都在传,说他撞了邪,从你这里跑出去后,就一头栽进了后山的烂泥塘,今早才被人发现,人已经……已经硬了。”
刘莽死了?
那个昨晚试图对我不利的壮汉,死了?掉进烂泥塘淹死?还是……?
我立刻联想到昨晚印记那不受控制的“吞噬”,从他伤口强行抽离的暗红色血气……难道那一下,不仅仅是吸收能量,还重创了他的根本?甚至导致他神智错乱,失足身亡?
这个猜测让我心底发寒。
“死了?”我声音沙哑地问。
“嗯……”钱多点点头,脸上带着恐惧,“都说他是自己发疯摔死的……但,但也有人说,看到他最后是从你这边跑出去的……赵虎师兄早上还来问过看守……”
果然!赵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!
“赵虎说什么?”我问。
“他……他倒没说你什么,只是问清楚了刘莽昨晚的行踪,然后……然后脸色很难看地走了。”钱多犹豫了一下,凑得更近,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,“但我偷偷听到,他跟李四说……‘那小子邪门’、‘不能再留’、‘得在复检前处理干净’……”
复检前处理干净!
赵虎要提前动手!就在这三日内,甚至可能就是今天或明天!
紧迫感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。
“还有呢?关于复检,听到什么?”我追问。
钱多摇摇头:“没……没听到具体的。但今天早上,执事堂那边好像派人来传过话,说是……所有待检的杂役,明日午时前都要到测灵阁外候着,不得有误。”
明日午时!比钱多之前听说的“三日后”提前了一天!
是因为刘莽的死引起了什么变数?还是王执事那边加快了计划?
无论哪种,留给我的时间,只剩下不到一天一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