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州,燕山山脉,古长城。看小说就到WwW.BiQuGe77.NEt
朔风如刀,卷起漫天雪粉,狠狠地抽打在斑驳的城墙上,发出鬼哭般的呼啸。
连绵数百里的军寨,如同一条蛰伏的黑色巨龙,盘踞在每一个隘口之上。
三十万大军的旌旗,在风雪中狂舞,那一个个斗大的“唐”字,仿佛是用鲜血写就,要将这片灰白的天地,都染成赤色。
点将台上,平北大将军李克用身披厚重的山文甲,那只独眼眯成一条缝,如鹰隼般锐利,死死盯着关外那片一望无际的苍茫雪原。
北风吹动他花白的须发,却吹不散他眼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。
“义父,都按您的吩咐,布置妥当了。”
身后,李嗣源恭敬的开口抱拳说道
李克用没有回头,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戴着铁护臂的手,猛然握拳。
“擂鼓!给对面的契丹崽子们,醒醒神!”
“咚——!!”
一声令下,点将台下,数百面直径超过一丈的牛皮巨鼓,被上身赤裸、肌肉虬结的沙陀壮汉,用包裹着铁皮的巨槌同时擂响!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咚咚!”
鼓声不再是前几日的沉闷试探,而是变得狂暴、急促,如同万马奔腾,如同山崩地裂!
那狂暴的声浪,翻过巍峨的关墙,越过皑皑的雪原,化作无形的冲击波,向着草原的尽头,滚滚而去。
这不是演练,这是最直接、最蛮横的挑衅!
这是在告诉草原上的狼群:我来了!有胆,就过来!
关墙之下,十万新编的唐军步卒,正在进行着地狱式的操练。
“杀!杀!杀!”
数万名士兵,随着鼓点,整齐划一地做出刺杀的动作。
他们口中爆发出震天的吼声,那股由十万人的意志汇聚而成的杀气,直冲云霄,竟将天上厚重的铅云都撕开了一道裂缝!
阳光从裂缝中投下,照亮了那片由无数枪尖组成的钢铁森林。
更远处的平原上,五万沙陀铁骑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冲锋合练。
他们不再是散乱的骑射,而是组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巨大楔形阵。
为首的,正是李克用麾下最骁勇的几位太保。
随着一声号角,五万铁骑同时启动。
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。
马蹄翻飞,卷起的雪沫与烟尘,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白色巨墙。
那股摧枯拉朽的气势,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碾成齑粉。
一名潜伏在百里之外山丘上的契丹斥候,正透过一块打磨得极为光滑的黑曜石片,惊恐地注视着这毁天灭地的一幕。
他看到了那如同汪洋大海般的军阵,看到了那面在风中狂舞的“唐”字大旗,更感受到了那股即便隔着百里,依旧让他心胆俱裂的滔天战意。
唐人的皇帝……是个疯子!
他竟然真的要用整个中原的国力,在这长城脚下,与大契丹的三十万控弦之士,进行一场决定两个民族命运的血腥豪赌!
消息!消息必须立刻传回王庭!
这名斥候手忙脚乱地收起石片,像一只受惊的土鼠,匍匐着向后退去。
可他刚退了不到三尺,一只脚便无声无息地踩在了他的后背上。
那力量不大,却重如山岳,让他瞬间动弹不得。
斥候的瞳孔骤然收缩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他僵硬地扭过头,看到了一张青铜铸就的恶鬼面具。
面具下,那双眼睛,平静得不似人间之物,仿佛高天之上,俯瞰蝼蚁的神明。
“陛下所经之处,将不会有任何活着的契丹斥候。”
沙哑的声音,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听到的话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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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李克用三十万大军以东三百里,燕山山脉的最深处,有一条连最老练的猎户都视为禁区的绝命峡谷。
当地人称之为,“阎王愁”。
意为连阎王爷走到这里,都要为如何收魂而发愁。
此刻,一条由三万个沉默黑点组成的钢铁河流,正在这条死亡峡谷中,无声地蜿蜒前行。
三万玄甲军,配备了足足七万匹神骏的北地战马。
一人双马,外加一万匹备用马,这是支撑他们完成千里奔袭的唯一保证。
骑士皆着玄甲,甲胄的每一个连接处都用软皮包裹,消除了大部分噪音。
战马的四蹄,也裹上了厚厚的棉布,踩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上,只发出沉闷的“噗噗”声。
没有旌旗,没有号角,甚至没有任何交谈。
整支军队,如同一道来自九幽的鬼影,在蜿蜒的谷道中死寂般地穿行。
这是他们进入峡谷的第五天。
日夜兼程的行军,每四个时辰换马不换人,只有短暂的轮换打盹时间。
加上滴水成冰的严寒,早已将这支意志如铁的军队,逼近了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极限。
李钰同样一身玄甲,骑着他的爱马“乌骓”,走在队伍的最前方。
他没有佩戴任何皇权象征,唯一与众不同的,是玄甲之外,还披着一件白色披风。
在这片纯粹的肃杀与黑暗中,那抹白色,是所有骑士在风雪中唯一能看清的坐标。
“噗通!”
队伍中,一名叫“狗子”的年轻玄甲军士卒,终因体力透支,眼前一黑,身体一歪,从马背上栽了下来,重重地摔在雪地里。
他身后的骑士立刻勒住缰绳,整支队伍,如同一条被瞬间斩断的蜈蚣,从中断裂,停了下来。
狗子没有吭声,只是咬碎了牙,挣扎着想从雪地里爬起来。
但他冻僵的四肢却像灌了铅,尝试了几次,都狼狈地摔了回去。